遇见十年前的自己

Sometimes I just would like to write down such constructed realities.

 

随着脚步的移动，眼前的视线变得清晰明朗起来。

广播台最后播放的歌曲是周董的半岛铁盒，听到“怎么这样子”的时候自己都不由得要握拳摇头流泪。之后，校园开始沉浸在暗紫的暮色当中，在这静谧的夏日。

体育馆的天际线已经勾勒出来了，施工工人也在密锣紧鼓地对其进行建设与组装。而塑胶跑道还在铺设，之前被翻开的沙砾场地已经不适合行走了，所以学生们都是从饭堂绕到校外的马路前往教学楼。

明明是时隔那么久的景象，本应觉得陌生才对；自己却有些理所当然，一种莫名而熟悉的陌生感涌上心头，恍如这是本来就内化在自己身上随时都能适应的环境一样。

站在这个人行天桥上，再次四周环视看着宁静的校园喧闹的车龙，接下来就是要找到那个人了吧。

 

自己按着记忆去走，居然没有记错那是在二楼的课室。按照我对他的了解，此时此刻他应该是会回来课室的。当然距离晚自习依然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当然我也清楚他在这一个小时不会那么乖做作业的，虽然依旧是坐在那里撰写着东西而已。

果然在课室外的走廊驻足稍等片刻，预想当中的那个人从楼梯口转出来；梳着中分的发型，脸型有些瘦削，穿着已然不再崭新的白色衬衣校服，穿着却是拖鞋休闲地拎着水壶过来，也不忘整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开始有一种“真的与预想中的一样”的奇妙优越感，等对方靠近还没来得及发现自己的时候就已经向对方打了招呼，用的是称呼自己的方式。

即使是已经有所心理准备但是看到面前是十年前的自己还是会产生莫名的怪奇感，几乎就像遇见失散的双胞胎一样。不过毫无准备的对方更是惊愕不已，脸上闪过各种表情之后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怯生地问：“请问您是？”

看着这样的反应自己还是哂笑一下，果然还是自己最熟悉的自己啊……面对自己的话，就不需要有所隐瞒了吧。

得知我是来自以他而言的未来时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换作谁也会有同感吧，不信的话试一下看看——我都能揣摩到对方的想法，诸如未来的科技已经那么发达了吗、未来我都会经历什么事情十年后会在做什么、接下来的期末考试题目都有哪些……不过看着和自己如此相似的脸容，以自己对自己的了解，自己的个性是不会那么蛊惑别人的，所以对方还是很快接受了这个依然显得不可思议的现实。

“只是，看到自己十年后还是没长高，还真是没有盼头呢……”这样自嘲——现在应该算是自嘲吧——的开场白，也是很符合自己的风格的。看着对方说完这句话之后的眼神才倏然察觉，自己当时是没有黑眼圈的，就是大学开始之后永远都去不掉的黑眼圈。

 

“嗯……呵呵；”自己对着这样的自嘲也要先缓和一下；对于对方来说自己是长辈，还是要主导一下目前的状况吧……“见到你还是很高兴的；先说一句，生日快乐。”

“谢谢啊哈，”想必对方今天也不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话了，不过还是有些自觉奇怪地说，“你也是啊，生日快乐。”

“所以，这次的见面，希望的确能为这一天增加一些快乐吧。”

“嗯……那么这次过来是？”对方还是想知道为何未来的自己会出现在自己面前，“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穿越时空来告诉我的？”

“过来的目的啊……还的确没有怎样考虑过；倒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碰巧见面的话随便聊聊吧。”我往栏杆的位置走了一下然后靠在那里，看着楼下进进出出的学生们，“或者，有什么想知道的？”

对方表情明亮起来，似乎的确一直在期待我说这句话。“你现在……十年后的我，在做些什么？应该在工作了吧？”

果然首先想知道的还是这个啊……想着自己的现状，的确也不是什么风光的境地，也很明了现在自己在做的事情并不是当时的自己所憧憬的；现在和盘托出的话反而会让对方失去对未来的期盼吧，见面看到身高就已经失去了一部分期盼的话……“这个是禁止事项呢，对未来还是有些期待会好些。”

不过这样一说，对方也很快明白言外之意，毕竟对自己说话方式还是很明了的，也没有吐槽说“那为什么还故作豁达地问我想知道什么……”。知道未来的自己并没那么如意——或者其实很普通——总会有些落寞的，即使已经希望能够另辟蹊径。“那么……你现在，十年后的我，过得愉快吗？”

“你现在过得愉快吗？”对于这么婉转的问题自己也似乎故意要婉转一些把问题抛回去。

“嗯……一般吧，不过今天生日还是要愉快一些。”对方思忖一下回答道。

“明天就像是盒子里的巧克力糖，什么滋味，充满想象……”自己说起当时热播的一千零一个愿望的歌词，对方的表情还是有些舒缓的，只是自己再次浮现知道得更多的优越感而已。

 

这样避重就轻的谈话完全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自己也有些懊恼之前没有做好充分准备，以至于现在困于怕说多了透露天机说少了空乏的困境之中——如果都知道接下来十年所经历的事情的话，人生还是没什么盼头呢，即使现在未来的自己过来和自己说起的话我还是会选择求别说的。

“我清楚我自己的，”为了打破这样凝滞的局面自己也在尝试从其他角度入手，“我并不喜欢别人对自己说教；平时那么努力把事情做好也是为了尽力避免做错事而被责备的情况。这一点，过去也是，现在还是。”

听到把自己一直以来都存在的想法说出来，对方抿了一下嘴角，接着才缓然回答，“嗯，的确是啊。”

“所以我这次过来本意并不是为了说教，并不是说过来是为了告诉年轻的自己应该这样做应该那样做应该如何做。我相信你也有自己的想法与做法；我现在的做法未必让你觉得舒服，你也未必能够这么做。不过作为过来人，我还是希望当初的自己能够避开一些弯路，让他的未来——我的现在更好一些而已。”这个才是，自己过来的初衷吧。

“嗯……既然说起未来和现在的我不一样的话，大概会有怎样的不同呢？”对方还是对未来的自己很感兴趣。

想着自己现在的改变还是有些理所当然的也是预料之中，现在说一些也没什么问题吧：“现在的你，或者说过去的自己，重感情，出事情需要他人扶持，做事情缺乏计划与理性，会以做不同的事情作为自己的存在与价值所在而往往本末倒置。而我目前的话，即使不悦也会尝试自己承担，做事情时刻考虑初衷、投入与回报，做不同的事情之前先要在主要的事情上做好。”

听到这样应该是负面的评价，对方还是有所不悦的——自己总是藏不住事情，一直都是如此——也没有了解到以后会有所好转的。见到这样的反应自己还是重复刚才的话：“并不是说教……每个年龄段都有符合该年龄段的做法，而你成为我、过去成为未来，也是经历过不少事情，真切感受到之前做法不适合那个年龄段的做法，才有所改变的。所以并没有不妥，只是不同而已。”

想着这样自己安慰自己还是有些好笑；“不过有些事情还是一直没有改变的啊，例如刚才说的尽量避免事情出错、对细节的纠结、对 versatility 的追求、恋旧喜欢回忆、希望被关注、成就感优先等等，自己之所以是自己的那一切，依然是没有改变的。”

 

暮色已愈发浓厚，前来自习的同学也愈发增加。看到一个两个同学年轻的样子，脸上不自觉地泛滥出来的年轻，就会觉得真羡慕目前的另一个自己。然而自己却不能够一一把这一些人的名字对应起来了；十年光阴的威力是如此的巨大。

当然他们看到有两个这么雷同的人同时出现也会有些惊讶，然后年轻的自己就会说是亲戚来混过去的。

“遇到未来的自己，如果人生如戏的话那就是提前剧透，如果人生如游戏的话那就是开了外挂了……真的希望我说一些我后悔当时没有做的事情吗？或者是更加希望由自己来见证接下来的事情呢。”

当然问这句话也是为了保险；以自己对自己的了解，得知有避开弯路或者说有改善的空间的话是不会错过的。

得到对方的同意之后，本来还是想说很多话的但是刹那间却不清楚该如何说起；整理一下之后才想到应该能提纲携领的一句话：“要努力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啊。”

说出这句话之后自己也有些被震撼了一下；尽管现在的自己也是以这个为目标去走的。“道理的话大家都明白，却都会有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倔强不亲身体验不会真正习得。我只是说一些，自己希望当时的自己如果能知道就好了的事情吧。

• 多读书
• 要低调
• 既然追求的是 diversity 和 versatility ——即使现在的你并没有很明显察觉到这点——那就不要刻意避免知道一些不感兴趣的领域，别为自己设限
• 想要的东西就主动努力争取到手吧。”

本来还想说别整天郁郁寡欢啊做事情要更加干脆利落啊要看开人来人往啊等等；不过说多了想必对方也记不住吧，而且这一些，只做到一个我就会很满足了呢。

 

“虽然是这么说……”对方听了我的说法也是没有多加思考就接受了下来，大概也是想着未来的自己不会坑自己的吧，而且听起来也是无害的建议，“不过在这里，我还是觉得没有什么存在感啊；那么多优秀的人在这里，自己没有什么成就感挺失败的样子。自己就好像是，平凡到随时会融入这白色的墙中。”

直到现在自己还是记得这句在高中第一次随笔当中写起的这句话；应试教育即使有弊端，不能作为评定一个人的一切，然而说不在意的话是假的，自己当然也明白自己的想法。“存在感啊……那要看怎么定义了；如果只是看成绩的话，那么的确也是要隐忍一段时间的。毕竟优秀的人那么多，总会遇到比自己强的对不对。”

自己说出这句话的确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当然也是因为自己知道后来还是去了不错的大学所以有底气说成绩也不是一切之类的。对于当时的自己，对未知的未来没有头绪，也是希望尽量能确定下来吧。

“具体该怎么做的话，单纯靠我告诉你期末考试的题目是没有多大帮助的——事实上我也记不起了；以自己的做法，记住刚才我提起的那些的话，应该会有所好转吧。我当然也希望我的现状，或者说你的未来，能变得更好；所以现在就是在累积 potential 的时候，等待以后可以更好地 realize 吧。”

之所以突然间说到这么总结性的话语，是因为手机颤抖了一下，自己也察觉时间已不多。即使夏夜来得比较晚，夜色完全降临之后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稍微和对方说明一下这点之后就准备转身离去之际，对方向我说着：

“我也觉得如果现在就知道这十年所经历过的事情如果说出来的话，人生就会变得不好玩了吧；还是留给自己去发现会好些。特地过来告诉我这些的确很感谢，希望你——以后的自己能够幸福地过日子啊。”

“幸せなことをお願うって…”自己自言自语了一下，还是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说了好：“2004 年高考的作文题目是写关于把话说清楚的重要性；然后要记得向 Peter 和 Netson 学编程……”

“Peter? Netson? 谁来的？”对方露出疑惑的神情。

“呃……”自己没有想起在那个时候还没认识他们，一不小心把禁止事项说出来了，“反正就是要学啊；嗯，就这样吧，先走一步有机会再见吧。”走出几步之后还是停下来转身对对方说，“要加油啊。”

 

《手纸 ～拝启 十五の君へ～ 》

作词：アンジェラ·アキ 作曲：アンジェラ·アキ

 

拝啓

展信佳

この手紙読んでいるあなたは

现在读着这封信的你

どこで何をしているのだろう

是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呢

十五の僕には誰にも話せない　悩みの種があるのです

十五岁的自己，有着无法向他人诉说的烦恼

未来の自分に宛てて書く手紙なら

不过如果是给未来的自己写信的话

きっと素直に打ち明けられるだろう

应该就不会有所隐瞒了吧

今　負けそうで　泣きそうで　消えてしまいそうな僕は

如今的自己，总是很失败，都要哭出来，没有存在感

誰の言葉を信じ歩けばいいの?

应该相信何人的话语继续前行？

ひとつしかないこの胸が何度もばらばらに割れて

经历过那么多次心碎

苦しい中で今を生きている

在痛苦当中活在当下

今を生きている

活在当下

 

拝啓

展信佳

ありがとう　十五のあなたに伝えたい事があるのです

感谢你的来信，我也有话想跟十五岁的你说

自分とは何でどこへ向かうべきか　問い続ければ見えてくる

自己该走向何方，继续探索的话就能看到了的吧

荒れた青春の海は厳しいけれど

无所适从的青春如严峻的大海般

明日の岸辺へと　夢の舟よ進め

朝着明日的岸边，以梦为船前进吧

今　負けないで　泣かないで　消えてしまいそうな時は

如今不要认输，不要哭泣，在没有存在感的时候

自分の声を信じ歩けばいいの

只需要相信自己的声音来前行就可以了

大人の僕も傷ついて眠れない夜はあるけど

作为大人的自己也会心痛得彻夜难眠

苦くて甘い今を生きている

苦中作乐活在当下

 

人生の全てに意味があるから　恐れずにあなたの夢を育てて

人生自有其意义，小心呵护你的梦想

Keep on believing

要永远相信

 

負けそうで　泣きそうで　消えてしまいそうな僕は

自己总是很失败，快要哭出来，没有存在感

誰の言葉を信じ歩けばいいの?

应该相信何人的话语继续前行？

ああ　負けないで　泣かないで　消えてしまいそうな時は

啊，感觉总是很失败，都要哭出来，没有存在感的时候

自分の声を信じ歩けばいいの

只需要相信自己的声音来前行就可以了

いつの時代も悲しみを避けては通れないけれど

什么年龄段都好，悲伤都是无法绕过的

笑顔を見せて　今を生きていこう

展示你的笑脸，活在当下吧

今を生きていこう

活在当下吧

 

拝啓

展信佳

この手紙読んでいるあなたが

现在读着这封信的你

幸せな事を願います

希望能过得幸福